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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部族往事(五)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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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賽特眼前一陣黑沈,銀光突閃,猛地在眼前劃過數道光的痕跡,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那中州男人像是靈活的豹子,越過眾人頭頂飛躥到賽特的近前,驚心動魄的近戰誰也未曾料想到的,這中州男人果然很狡猾知道要先發制人。

賽特不愧是克烈部落身經百戰的戰士,突然地轉變他亦能應對及時,伴隨著兵器刺啦的撞擊,他單手生生的架住了對方的寶劍,竭盡全力一聲吶喊之下,用力一彈,長劍猛地轉變了方向,用力橫掃一下子將對方掃開一人多的距離外,重新獲得了安全的範圍。

反觀姬少陽則在一瞬間落在了下風,那雙詭異的小眼睛緊緊逼近。頃刻間,敵人似乎識破了他牽制的陰謀,用蠻語吩咐手下武士向姬少陽發起了猛烈的進攻,眼前人影愈發多了起來,姬少陽亦看不見那蠻子首領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賽特心知肚明狡猾的中州人是故意將他們引開,而真正的目標早已在逃離,快馬疾馳向藍稠的方向狂奔而去,他不在乎能否劫持中州公主,他只在乎藍稠的安危。

11左膀右臂

“如何?不知鄭鶴大人如何看待這蠻子送給列國的國書?”天王冉輕笑著,擡眼掃了一眼鄭鶴,但見鄭鶴仔細的端詳著這花紋奇特的國書,這可是有史以來蠻子送來的第一封國書,而這國書幾乎在同一時間送達了列國當權者的手中。

鄭鶴看著那國書上同時用中州語和色目文書寫的文字,不由得眉頭輕跳,竭力壓抑的震撼之色還是漸漸突兀的顯現在臉上,他是真的沒想到這國書上的內容。旋即啪的一聲合上國書,躬身雙手向天王冉小心翼翼的呈上那國書。這蠻子送來的國書的分量遠遠超乎了他們所想,不過卻也能從其中看到一線生機。

天王冉接過文書,卻沒有開口像是等待著鄭鶴開口,手指輕輕的撫摸著那文書封皮上凹凸不平的花紋,那帶來的觸感讓他竟有些興奮。

鄭鶴稍稍思量片刻,終是開口,或許是終於想到了什麽,“這蠻子送來的國書上是以烏爾諾斯的名義發出,蠻子們的種種行徑可以看出他們此次是要與我中州列國抗爭到底了,早先的游牧生活似乎有所變動。若是這群蠻子安營紮寨,知曉了以城邦來與中州列國抗爭到底,如此看來中州已是危難關頭,不得不防。”

天王冉心下也早就明白,想當初他們四王氏對於北蠻子素來實行的是分化政策,雖然他們身居南國卻也是對北方蠻族的情形有所掌控,分化四部一直都是最佳的手段。邊境上為了與衛大人配合,他答應了與早先大政國的丞相劉大人的交易。由劉大人豢養的色目人一點點潛伏在烏古斯人的四大部落中實行分化政策已確保北方與中州同樣難以統一,相互制衡。

可是如今眼見著四部一統,而中州列國竟然還在各自為戰互相攻伐的混戰爭中,可偏偏就在此種情形下,蠻子竟然大舉壓境,虎視眈眈的對準了中州的北方疆土。

“北方的烏古斯人終於團結一心,大舉向中州進發了,此事還真是有些棘手。”天王冉有意無意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但鄭鶴知道他心中也是不安的。列國間的爭鬥使得烏古斯人的勢力壯大了,當初大政國的昔王氏幾近滅亡乃是對四王氏族的最大打擊。而昔王氏能夠重新掌握政權,這一切國相簡崇禮都在暗中支持者,最顯而易見的是確認其政權的合乎法性便是最大的助力。

唯有一事是讓他著實沒有想到的,那便是天燧歧真的會嫁給昔王止戈,還為那個男人生下了一個合法的繼承人,以確保昔王氏政權的絕對至高無上。如今,大政國更是可以打著這合法的太子的名義將盤踞在啟方城中的最後的王族紅岸潘氏斬草除根。再也不用受到他天王氏的掣肘,想必也是那位劉大人的計謀。

女人果然不可信,天王冉不禁這樣想到。當初劉司珍一方面與他們南國天王氏定下密約,但另一方面又暗自設計奪取中州公主的計劃來確保政權的穩固,得以於情理的鏟除紅岸潘氏徹底的掃除威脅昔王氏王權的最後的障礙。不過,他們天王氏也不是什麽善良之輩,借助那啟方紅岸潘氏的殘餘勢力也想要牽制住昔王氏,讓其倒戈到自己一方。至少不會倒向西麟,但卻還是低估了那中州公主的決心。

天王冉事事算計,就連紙王三千的離開或許也是在他算計之內的事情。用紙王三千來牽制住天燧歧,讓她不至於用自己的歸屬在列國間大做文章,但終究是棋差一招,那女人竟然會同意與昔王氏族的交易,真的生下了一個孩子。每每想到此處,天王冉都十分憤恨,那個女人當真虛偽善變,而紙王三千被那個女人誆騙竟也心甘情願。沒名沒分的在天燧歧身邊不過是個男寵罷了,他想要的尊嚴終於徹底的成了個笑話。

“哈哈哈——”突然想到了紙王三千那張晦氣的臉,天王冉覺得好笑至極,竟也在鄭鶴的面前失態的狂笑起來,而鄭鶴卻被天王冉莫名的笑容嚇了一跳。

鄭鶴當下也有些苦澀,天王冉的喜怒無常他早已領受,就連國相大人似乎也不能完全猜得透這位年輕王爺的喜好。想起當初姚光紀曾經對他說過,天王冉也絕非是個冷酷無情的人。鄭鶴卻只能大搖其頭。

他不大相信,一個親手掐死自己的孩子,一個對自己妹妹的死熟視無睹,一個親自害死自己愛人,讓自己的義子去送死的男人的溫柔到底是真是假?

懷揣著這個疑惑的鄭鶴終於在天王止蒙死去之時,看到了這個男人眼中的淚。人果真不是石頭,就算是無欲無求如活佛、冬兜先生般也絕非是真正的無欲。只不過是他們的心思是世人猜不透的,就像是眼前的天王冉一樣。

鄭鶴知道天王止蒙的死是一個可怕的契機,這是讓這位王真正解放自己瘋狂的契機,而活下來的人反倒是最倒黴的,因為沒人能承受的了天王冉的怒火。王者之怒,太過恐怖。璧廊臺的血腥之夜,竟也令他感到無比的恐怖。現在想想已然是心有餘悸。王族反抗者們皆被天王冉下令處死了,人頭堆積如山,好不恐怖。天王冉要讓這群反對他的人永不超生,因此殺戮之後這群逆賊的屍體直接被火坑少得一幹二凈成了灰塵,無法入土為安便意味著永不超生,火光中審視著的天王冉的眼睛都亮了。

鄭鶴是第一次意識到天王冉的可怕是無止盡的,以往的認知瞬間都被扭轉了。想起姚光紀眼中的悲涼又浮現在心頭,“入了那道門,便沒有回頭路了,生生世世困厄在那道門檻裏的靈魂是沒有地獄可去的。”

鄭鶴有些為自己感到難過和悲哀,也突然明白了當初丞相為什麽將他們兄弟二人保護起來,並不獻給天王氏的緣由。可他年輕氣盛竟還質疑丞相嫉妒他兄弟二人的才華,而不安好心,狼心狗肺不明事理說的原來竟然是他自己。

可鄭鶴已然沒了逃避的機會了,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為了展現自己的才華向天下證明自己的學識。他不顧一切的跑到天王冉的面前自報家門,現在看竟然是如此的愚蠢。他不僅僅是葬送了自己的一生,更葬送了自己鄭在的命運。

鄭在如今被拘禁在南國的囚籠中,終日為天王氏族貢獻自己的力量,或許也是天王冉忌諱他,怕他叛變的鉗制。或許鄭在的用途在他之上。鄭在是格致之學最忠誠的實踐者和追隨著,天王冉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兄弟二人的。

南國與西麟的那場閃電戰,正是格致之學第一次真正的爆發出它特有威力的時刻,擁有地火龍的火炮大軍將凹谷關轟平,這格致器物論下所制造出來的火炮竟會有如此大的威力,這一切都與鄭在的才華脫不開關系。

只是西麟竟也開始開始制造器物,果然宿敵西麟亦不簡單,如今想要一舉拿下西麟也不容易。曾經的中州霸主西麟帝天燧元仁之後的西麟雖然國力衰退,卻依舊是不容小覷的國家,與其國中的人才不無關系。西麟國中匯集著所有對四王氏不滿的家族和民眾,他們聚集在自認為是擺脫了四王氏陰影的西麟只是為了堅守他們認為的正道。

那一日見到鄭在的情形還歷歷在目,或許是天王冉有意為之,在那位改了名的王虎將軍的帶領下。他終於見到了日思夜想的的兄長。

穿越九龍天縱的小舟很是單薄,但只有王虎一日縱橫擺渡,順著一條王家私下的水道,他與王虎竟然出了兕水城,遠居城外的兄長孤苦一人,便是要耗盡一生為天王氏服務。

狹長的水道幽怨僻靜,閘門一重一重的開啟,每每開啟一道便利用水位落差的沖擊力一點點擡升,行進最後他們竟然來到了一處更高的水渠通道。天王氏的能工巧匠掌握著令人乍舌的秘技,千年兕水城外猶如迷宮,掩藏在水道之下的防禦工事修築了千年。

而他們兄弟二人終有一天也會成為這千年兕水城的奠基石。

12曠世奇才(上)

鄭在與他不同,兄長鐘情的是機關奇巧火器等被素來攻擊為淫邪無用之物的制造之技藝。或許曾經他也有世人眼中的膚淺對格致派的求世間萬物之理不厭其煩,所以他自視過高,唯有謀略治國之道才是他的本錢。當他帶著兄長一同來到天王府站在天王冉面前時,他覺得那裏便是他即將施展抱負之所。

而眼前的冉王,便是能夠實現他一番抱負之人。正當自己慷慨激昂誇誇其談的闡述自己的一番學識與智慧時。他眼睜睜的看著那位王天王冉一下子從王座上站起來,幾乎可以用跳起來形容了,大步向著自己的方向走來。而在越過自己自己擦身而過的一瞬間,鄭鶴幾乎是蒙了,直挺挺的僵硬住了雙腿。因為那位眼中放光的王者審視著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後的兄長鄭在。

兄長是個木訥不善言談的人,或許在外人開來有點傻的人,明明到了及冠之年卻像個頑童一樣終日的擺弄自己制作的各種機關器物,有時又做些個或鐵或木的古怪小鳥擺弄翅膀,更是埋頭於畫些讓人看不懂的書畫。而那些畫古怪道根本讓人看不懂。但鄭在總是拉著他為他講解,什麽可以非為人力乃以水驅趕之或以氣火鼓動之的奇怪的東西。他只是似是而非的沈醉在自己的熱血抱負中苦讀詩書百家學問治國之道,他相信他鄭鶴必會有一番大作為,乃是天選之子來助天王氏一統天下之人,名留青史或許是他的最終目的。

但他萬萬沒想到得到天王冉青睞的會是自己木訥的兄長,鄭在此刻正陶醉於自己的制作的小東西上。自顧自的跪在角落處玩的不亦樂乎,全然沒有註意到天王冉已經到了他的面前,正當王虎想要提醒時卻被天王冉揮手組織了。

天王冉就站在那裏看著眼前跪在地上擺弄著些稀奇古怪玩物的男子陶醉於自己的世界中,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不能阻止眼前的這個男子沈醉於自己的懷中的各種小物件上。而眼前跪地男子面前的東西也同樣引起了天王冉的興趣。

“這是什麽東西?”天王冉竟然在眾人面前徐徐彎下腰,單膝跪在鄭在的對面,手中拿起一只像是鐵做的正煽動翅膀的小鳥,好奇的問道。

如此屈尊對一個王者來說談何容易,這一幕讓在場的國相、王虎、簡雍、紀由元祿、姚光紀等人皆是一驚。他們先前全神貫註的集中於鄭鶴身上,鄭鶴滔滔不絕的發表著自己的治國之道和治世學問,深得眾人所願,眾人為鄭鶴的才華所折服誰也沒有留意到角落處正自顧自玩耍的不亦樂乎的鄭在。

但誰又能想到王的目光竟然全然不再鄭鶴身上,如此對鄭鶴置若罔聞倒是讓人費解。可就在眾人費解之時,更讓人震驚的一幕再度發生了。只見,那個低頭不語叫做鄭在的年輕人,一把從天王冉的手中搶過了自己的玩物,語帶不滿道,“別弄壞了,我才修好的。”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讓所有人都一時間失語了,皆是滿目驚恐紛紛將目光轉向天王冉的身上。但被如此冒犯和頂撞那位王似乎並不介意,突然間笑了幾聲。而這幾聲讓鄭鶴一下子從茫然中驚醒了,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會陷入如此窘迫之境。

天王冉笑聲戛然而止的瞬間,目光竟再也無法離開眼前之人的手指,那是一雙布滿傷痕的一場手指,手背上還有火燒留下的痕跡,突兀的有些猙獰。而那人面前的一件件奇形怪狀的物件則深深的吸引住了天王冉的目光。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天王冉顧不得自己的身份盤膝而坐坐在了鄭在的對面,看著鄭在一件件的擺弄著他甚為珍愛的小物件。其中一個方形的盒子則吸引住了天王冉的目光,可他卻不敢擅自妄動,只是有些貪婪的看著那方形的東西。那東西表面上四個方向分明刻著四象四方的痕跡,甚至還有其他的度量,而那裏面似乎有一尖銳的東西在兀自朝著一個方向。

“這是司南麽?”天王冉脫口而出的話,終於讓對方一下子把頭擡起來了,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模樣反問道,“你認得它?”

天王冉微微露出不可捉摸且滿含深意的笑容,將視線鎖定在眼前之人的臉上,帶著玩味的口吻道,“上面的度量分明,只是卻不似司南般沈重,如此靈巧之物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且與羅盤亦有些相像。”

鄭在聽罷天王冉的話,簡直是欣喜若狂,一把抓住天王冉的手大喜過望,“不是司南,也不是羅盤,不,不,不——也是司南也是羅盤,哎呀呀——”

見鄭在如此放肆國相不由得輕輕咳嗽了一聲,只是絲毫沒能讓鄭在註意自己的言行,鄭在絲毫沒有註意到自己的力量,依舊死死的攥著天王冉的手,只是卻語無倫次的胡亂之語全然聽不出其意。

但此刻天王冉的言行卻讓眾人完全沒有想到,冉王竟會有如此仁慈的一面,竟然是對這樣一個看似癡傻之人。

“別著急,慢慢說,我等著你講給我聽。”天王冉臉上是平靜,因為他從此人身上看到了非比尋常的才華,就像是暗示中突然闖進來的一束光。而這種感覺已經是很久沒有出現過得了。

鄭在從來沒想到有人真的會如此耐心聽著自己的言論,素來都不會有人願意聽從自己說的話,就連鄭鶴也總是敷衍自己。他們不喜歡用雙手做出來的寶貝,他們都不喜歡自己的寶貝,但他從來不介意,因為他們不了解這些寶貝的價值。就像他改良了的司南和羅盤,後又用磁石等物做出來的東西,那是比司南更能確定方向的玩意,只是從來沒有人會知道他的用途。而眼前的人竟然能知曉它的用途,鄭在簡直是要高呼了。終於,終於有人能夠明白自己的想法了。

眼前這個叫做鄭在的年輕人似乎總能讓眾人震驚不已,只見鄭在突然扔下了他最鐘愛的小玩意,突然間伸出雙臂幾乎振臂高呼,而在同一時間竟一把將天王冉抱了個滿懷。而天王冉下意識的想要抗拒難得的過分親密舉止,皺著眉頭,他覺得自己或許該給這小子一點教訓。竟敢在他面前放肆。可耳邊突然間傳來的嗚嗚的大哭之聲,讓天王冉打消了腦中回蕩的想法。

年輕人肆無忌憚的慟哭聲,讓眾人當下頭傻楞的摸不著頭腦,而虎子也頗為不滿,真想給這大膽妄為的傻子一記拳頭。可天王冉今日格外的開恩,也是他們不敢冒然有所舉動的緣由。

在嗚咽的哭泣聲中竟也夾雜著死死鬼厲的笑聲,時而大笑時而大哭之下弄得天王冉很是無語,終於他忍無可忍的想要推開對方時,沒想到對方卻率先放開了他。跪在天王冉面前的鄭在像個孩子一樣大哭著捂著自己的臉。悲傷過度之下竟像是在抽搐,天王冉有些厭煩如此哭哭啼啼之人。

只是他並不知道為什麽會對這個膽大妄為的叫做鄭在的年輕人格外開恩。哭聲在天王冉即將爆發的憤怒中突然間戛然而止了,收的恰到好處,他想要爆發卻也喪失了時機。那個叫做鄭在的年輕人,猛地擡起頭臉上漏出滑稽且讓人感到莫名發毛的笑容,鄭在的一只手正向自己的懷裏摸索。

而王虎下意識的拔出劍來,可是卻再度被天王冉攔住。天王冉接下來的舉動也有些詭異,但見他的手僵硬在半空中,突然側過耳朵一動不動的像是在傾聽著什麽?偌大的殿中頃刻間寂靜無聲,就連呼吸聲也仿佛在瞬間消失不見。

哢嚓,哢嚓,哢嚓一聲接著一聲有規律的聲音終於清晰起來,或者說方才並未有人真正留意到這一下又一下的規律跳動。那聲音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聲音,至少是虎子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聲音,那更像是一種麻木且活著的聲音從鄭在的身上傳來。天王冉大概是被這種特別的聲音蠱惑了,眾目睽睽之下,他側著頭緩緩向聲音的方向靠近,幾乎要貼在了鄭在的胸前,追逐著那有規律的聲音,他似乎能聽到了期待已久的東西。

“嘿嘿!你看,這也是我做的,可以度量時歲一日之器也。”鄭在興奮不已的從懷中掏出了個銀色圓餅裝的稀罕東西,銀色凸起的圓餅的一面上有一個圓形狀的盤狀物,而在那凹進去的光潔的盤子上竟被整整齊齊的分成了十二分,十二天幹被雕刻在每個刻度上。而最令人震驚的便是其中有三枚大小不一的見狀指針在有顧慮的跳動著。

“這,這——這竟是活——活的?”眼前之物太過神奇,讓天王冉也有些口齒不清,如此精巧之物就緊緊的握在鄭在的手中,那人對自己傻傻的笑了幾聲。竟將那圓形的東西一下子塞到了天王冉的手心中。而天王冉竟有些無措之下,那圓形之物竟脫手而出幸好鄭在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卻也有些不滿的嘟囔道,“你小心點,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只。”

天王冉打了一個機靈,終於醒悟到了什麽。這正是他需要的人才,一個擁有天縱之才,一個真正有用的人。

“這難道就是日晷麽?”一語中地,天王冉的話讓鄭在在此激動不已,因為眼前的這個人恐怕是唯一能明白他用雙手做出來的寶貝的人了。而且說得十分貼切,他尚未完全的給他這些小東西們起名字,但此人竟然能一眼看透這些小東西的原理。鄭在仿佛有一種終於遇到知己的感覺,從來沒有人願意理睬他這樣一個怪人,沒有人欣賞他的才能。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弟弟鄭鶴才華橫溢可是自己絕非嫉妒他。只是也想有人能夠和自己說說話,只是從想到這一天竟然會來的這般快。

“這小家夥與日晷、沙漏、圭表、漏刻等物擁有同樣的作用,是可以算時之物,不過此物的能耐更大些,有點類似於——”

鄭在還沒有解釋完,天王冉兩眼突然一閃,脫口而出道,“水運渾天儀——”

13曠世奇才(下)

“對對,沒錯,就是水運渾天儀,雖是一大一小有所不同,但同樣是在格致派機關術的引導下來驅動的。不過我的這個小家夥,可是更加靈巧,運用權衡度量之理,就像是取水的桔橰之類,在裏面有一牽引之機動條來讓它可以行動、算時。”鄭在盡量言簡意賅的給天王冉解釋道,“我是十分欽佩格致派大師景通的,沒想到在千年前他就能造出水運渾天儀那般精巧之物當真是神人,若是我有幸能看到他的手記乃是我畢生之幸。”

若要問這天王冉為何會知道水運渾天儀此種器物,這便不得不提到那佇立在兕水城中四王氏號稱萬年祠堂的宗廟了。據說那座四王氏的宗廟的在歷經了每天一代的能工巧匠的建造之後,都愈發神奇。世人都說那裏藏著中州的秘密,或許對也不對,那座祠堂的存在本身或許才是最大的秘密,而連同祠堂的廣闊的圓形闊場(廣場)中間正擺放著一座水運渾天儀,據說此物正是出自於景通大師之手,竟已然運轉了千年而未停歇,景氏後人擔任這座水運渾天儀的守護者,更是四王氏宗廟中祭祀的家族之一。

終於上天對他天王冉不薄,或許世人並不知曉天王氏在等待的便是這樣一位擁有天縱之才的能人,翻閱古籍文書中總能看到關於格致派的身影,只是這一派別一直都受到打壓盡管在這百年裏大西琉啟明山程洞先生一派雖然成為了八大門派之一,卻在昔王氏與紅岸潘氏的鬥爭中慘遭殺害,但格致之學在大西琉亦是影響頗廣。而今在這南國中竟有如此深谙格致學說之人,天王冉恍然大悟或許變革的良機就在這一瞬間。

天王冉再度從鄭在的手中將那算時的圓餅拿在手中仔細端詳,只是其後被同樣光滑的銀子樣的東西包裹的如鏡面般光滑,他靠近自己的耳盤,一清二楚的聽到了那一聲聲規律的搏擊,不由自主的讓他想到了自己心臟的跳動聲,這一刻他突然相信了自然之法,人或許也是有此理,難道這萬事萬物間真的是有理可遵循的,但天王冉心中一直埋藏著一個秘密,一個他最尊敬的人告訴他的秘密,他想在想要知道,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那個答案。

“告訴我,這個大地究竟是不是圓的?”幾乎是吼出來,天王冉終於能夠問出這個在心中埋藏已久的問題,而國相大人也被冉王問出的問題所震撼住了,這才是一個真正的王者的模樣,這位王者關心根本不是什麽小情小愛和七情六欲綱常人倫,這位王者的目光是他們這些臣子所無法企及的。

鄭在或許被眼前之人問出的如此驚世駭俗的問題所嚇,一時間臉上的表情很是扭曲,這個問題也是他一直在思考的,而他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或許沒有人會相信。天王冉是向他問出這個問題的人,也是唯一一個不會將他當成傻子的人,方才的喜極而泣在此時更是讓他欣喜,他亦開口回道,“當然是圓的,我一直都相信是圓的。”

“果然,果然是圓的麽?”天王冉突然的喃喃自語的念叨著,緊繃之下的身體一瞬間歇了勁兒,癱坐在原地雙眼登時失神似乎在想些什麽。手中算時器依舊在有條不紊的在他手中想著,有規律的轉動著。

鄭在或許以為是他解釋的不夠完好,又繼續補充道“中州列國並非如眾人所想的那樣是個如紙卷一樣平坦之地上,而是在類似於一個圓形球狀物之上,就像是我們夜夜都能看到的明月一樣是圓的,絕非方的,所有的天圓地方不過是井底之見,大地是圓的。”

鄭在激動地從地上跳起來,對著滿臉質疑之色的眾人高呼道,“你們不信我?為什麽不相信我?大地是圓的,是圓的。”如此癲狂執拗的鄭在有些嚇人,虎子等人不由自主的再度警覺起來,此人果真是個怪胎,如此荒謬又荒唐的言論讓人怎會相信。

“他說的沒錯,大地是圓的。”天王冉突然開口的一句話總算是讓鄭在的情緒平靜下來了,鄭在有些高興的轉過頭開口道,“你真的信我?”

鄭在最讓人覺得詭異的是他完全沒有禮法、人倫、綱常、又或者是男女性別之間的認知,他的自我意識中似乎只有他和萬事萬物格致之理,這世間的一切都需要他來格致,來去發現,所以他根本沒有認識到天王冉與他的不同,一個可以決定他命運的王在他眼中僅僅唯一一個懂他、知他之人,而他也願意告知他的一切。

或許殿中眾人並不相信鄭在的話,但對於天王冉的話他們竟不敢有所質疑。王者一諾千金的道理,乃是一言九鼎不容更改的鐵律,虎子並不懂什麽大地是圓的又或者是什麽和月亮一樣,他只是相信天王冉,相信他追隨的人是一個真正的王者。冉王賜予他了他身份和作為人的尊嚴,他便要用這條命來回應王。

王的任何決策於他而言都是正確的,王既然說大地是圓的,那麽大地一定是圓的。

倏然而起,天王冉右手緊緊握住那枚算時餅,臉上恢覆了他一貫的冷傲和讓人看不透的似笑非笑,王者的之容一覽無遺。

而就在此時透過殿門打在天王冉臉上的光,讓王者的容顏愈發閃亮,猶如神明般的容顏似乎能讓任何人情形,就算是鄭在這等癡傻心性之人在這一事件竟也仿佛蘇醒了。

仿佛頭頂被人狠狠敲了一錘子,鄭在不由自主的仰面跌倒在地,這一刻他仿佛看見了不得了的東西,自然而然的驚慌失措起來高聲質問道,“你——你——你究竟是誰?”

天王冉笑了,光芒中異常燦爛的笑容,如此惹人註目,一步步靠近驚慌失措的鄭在,天王冉臉上的笑意愈發濃烈,他伸出一只手一點點將鄭在扶起來,便用極其溫和的言語安撫道,“鄭愛卿不必如此驚慌失措本王甚是愛惜你的才華,你以後就跟著本王,本王必不會虧待你。”

一把攥住鄭在的手腕,一點點收攏,握緊猶如龍爪緊緊纏住鄭在的手腕。有那麽一瞬間鄭在一這下子明白了一個道理,眼前這位王將會是主宰他未來命運之人,他此生再也不可能從這雙眼低下逃脫。

“走吧!本王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天王冉回視一眼警告殿中想要追隨的眾人,他不想要那一雙雙眼睛緊緊的追溯著他,想要窺視他一舉一動的人都該死,他不想讓這群忠心的臣子因此而枉死。

天王冉帶鄭在去的地方是至高無上的四王氏宗祠,而在那座闊場上擺放著的東西正是水運渾天儀。鄭在第一眼便看到了那座日思夜想水運渾天儀,格致派大師景通千年前的傑作,竟然依舊在這裏運轉自如,如此精妙絕倫的設計曠古未有,他不顧一切的撲到水運渾天儀便,跪倒在地瞻仰著天地間最有規律的道理,天地之間都有其理,一切都有道理可以依靠,他想要探尋的萬事萬物之理的答案從這裏開始也必將從這裏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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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暗道水閘,巧奪天工,設計精良,一眼便能看出是出自何人之手。能有如此精妙絕倫設計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他的大哥鄭在。鄭鶴當下萬般思緒糾結在一起,自從他大哥入了天王府後,便是入了牢籠陷入萬劫不覆的囚籠。

而他鄭鶴或許是占了鄭在的榮光也得以入了天王府成為天王冉的內臣,而他似乎在一夜間也變了許多,變得心思慎重變得不再鋒芒畢露,曾經心比天高的他終於是放下了一切執著,而對丞相他也生出一絲絲的愧疚之情。丞相既是他的老師更像是他的父親一樣,而他竟然質疑丞相是在妒忌他的才華,如此天真的想法他覺得無比可笑。

終於,當眼前的一切都陷入黑暗中時,那裏便是他此行的終點,跳下小舟。前方已經沒了去路。虎子從小舟跳到對岸的跳板之上,將小舟連人帶船一並拉到岸邊,捆縛好後,將鄭鶴請下了船。

如此這般,兩人俱是站在一堵高大的圍墻面前。而在此時,虎子身受在墻壁上有規律的用劍柄撞擊了幾下,探索到一處暗格,使勁兒扒開後竟是一個大型的絞盤。鄭在微微皺起眉頭,看著虎子用雙臂握住絞盤按照天地方向轉動,轟隆隆的聲音響起來,突然四面八方飛流而下的水流像是瀑布一樣,而腳下的河道也頃刻間一分為二,一道仿佛在水中突然裂開的通道斜著向下延伸開來,一眼望不到盡頭處。

“請。”虎子比了個手勢,鄭在順勢向那通道深處一步步前行,等待他的或許是未知的一切,可他卻知道黑暗中唯有自己兄長是他想要見之人。

當眼前的一切猛地闖入他的眼簾時,還是讓他有些不知所措。走了很久在虎子的操縱下,各處機關暗道層層疊疊的堆砌,保護著這座牢籠中的一切振國之寶。也難得虎子竟然能記得清楚每處機關暗道,而當最後一道閘門的開始,鄭鶴都看呆了。

眼前的偌大空間洞穴竟宛若一座世外桃源,鳥語花香下,他終於在一顆大樹下看到那無比熟悉的身影。

輕輕開口叫一聲“大哥。”卻無人回應,那人沈醉於自己制作的一切機巧精妙的物件上,全心全意的猶如在制作之中,一切都仿佛不存在了,唯有那些從他大哥手下獲得生命的小玩意才是他大哥關心的。

14一夫當關

用手背抹掉鼻腔中的血汙,紙王三千掙脫開錦繡紅桎梏的雙臂,甚至都不留下一絲目光施舍給滿臉哀愁的女人。

似乎沒人能阻攔得了紙王三千的心意,他只想去找雉薇,就算全天下都要阻攔他,他也絕不妥協。滿身傷痕全然不顧,背起長劍日燧,他再度去往哪裏,他也只能去往哪裏。

赤血城北門通向北國邊疆的唯一通道,紙王三千每走一步,都是寸步難行,通往北國蠻族之地的道路愈發艱難。

在距離赤血城北門不足百裏之地,竟有數千人圍聚於此地,虎視眈眈的註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他知道這些人都是前來阻撓他前行的冬兜先生的門徒們,更是他的師兄弟們。

作為蘇子一脈的繼承人,他本該與這些同門們相信相愛,畢竟師出同宗的情誼才是合乎天道法統。可他偏偏將這些門徒們看做了自己的敵人,因為他們蜂擁而至於此處僅僅是為了阻撓他前進的腳步。

“在下紙王三千,煩請諸位同門師兄弟速速讓開,刀劍無眼,鄙人不願見血。”紙王三千幾乎是吼出聲來,而這義憤下的慷慨之聲在人群中炸開了一條路來。

早先前來闖過一次關口,他禦馬總皇家大道向前猛地沖撞,卻在此處被重重包圍,天麓書院的眾師兄弟們在大俠阮星垂的帶領下,前來阻撓紙王三千。

“攔下他,絕不能讓他過關。”阮星垂手持殘雪劍對天麓門徒發號施令,此刻他便是代表其師的意志的繼承人,決不能讓紙王三千從此處通過。

就算是紙王三千卻也不能全然不顧一切的沖向前方,那個有著中州第一劍客之稱的中年男人,便是冬兜先生的四大弟子之一的阮星垂。與紙王三千的師傅蘇子蘇淵乃是同門師兄弟,並稱於世的冬兜先生坐下四大弟子,按理來說紙王三千也要稱呼其一聲師公。

只是紙王三千成為蘇淵關門弟子之時,冬兜先生已然率領門徒三千人開啟了游歷列國的苦旅,而天麓書院則由蘇淵蘇子來駐守。當初世人皆以為冬兜先生,周游列國間或許是為了中州一統的大事業,更是對天王氏族的抗衡。

可是誰又能想到冬兜先生周游列國後,毅然決然的開赴了北國邊疆竟然要以血肉之軀阻擋烏古斯人的進攻。英雄死後,邊疆的守護盡管加強了戒備,卻少了一絲精神支撐力,曾經的英雄為中州兒郎帶來的是希望,而今卻在麻木中讓人絕望。

但就在這種絕境中,冬兜先生的到來為駐守在北疆的中州戰士們帶來了新的活力,這位學問淵博的聖人大聲疾呼,中州危亡關乎天下匹夫。守衛中州人人有責,在駐守的北國軍隊中,冬兜先生不辭日夜兼程的勞苦,講道七日,終是讓這北國將士猶如新生般,好似人樣。

衛將軍也不由自主的為這大聖人的學問所折服,不惜離開軍中一日親自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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